4月4日，小长假结束，连云港姑娘尹竞舟告别家人，登上开往盐城的汽车。作为响水县张集实验学校的一名音乐教师，工作快一年的尹竞舟为执教乡村而自豪：“带4个班，每周19节课，我是全校唯一的专职音乐教师。”
小尹的到来，点亮了孩子们的音乐梦想，而面广量大的乡村教师的人生梦想，也将随着《江苏省乡村教师支持计划实施办法（2015—2020年）》的启动实施，变得不再遥远。
留守“麻雀学校”，
哪怕只为一个学生
三个班级，三位教师。4月5日，响水县张集实验学校何沟教学点。一年级教室里，3张课桌，5个学生，36岁的邱凯老师笑眯眯地解决了一块橡皮的纠纷。隔壁二年级也仅有3个学生。黑板右侧写着课文《雨后》的生字，左侧是数学，快退休的苏六林正讲解“时分秒”，他画了钟面，描了又描，尽量更圆些。再隔壁是幼儿班，与一二年级的空荡清冷相比，20张叽喳不停的小嘴让孙丽华老师有些力不从心。
虽然只有3个学生，苏六林认为自己的存在不可或缺：“教书快40年，这‘三人组’是我带的人数最少的班。孩子都是附近的留守儿童，去镇里上学要走10里路。”来接孩子的老人祁素兰插话，她骑电动车到镇里要25分钟，还不安全，“教学点不能砍。”
邱凯希望自己是“全能型”的：“语数还好，体美勉强教，但音乐课没法上，很吃力。”教室里，有纯净水和电水壶，是邱凯从街上买来的。喝着老师烧的热水，孩子们话多起来，可说起在外打工的爸妈，个个都撇着小嘴要掉泪。“在情感、心理方面，我的角色就是家长。”“如果没人来接班，我就一直留守，哪怕只有一个学生。”
前不久，邱凯在响水买了一套39万元的住房，每月还贷1500元。月薪3000元，年绩效8000多元。爱人季晓娟在镇里“本部”教语文，工资和他一样多。“两个人的住房公积金减轻了还贷压力，而许多家属没有工作的同事，买房后日子过得清苦！”
像何沟这样的教学点，张集实验学校有4个。副校长高水清慨叹，有16位教师常年扎根在这些偏远的“麻雀学校”，其中最小的25岁。
“音体美”是软肋，
客串多专职少
“从社会培训机构出来，走进学校教书，感觉自己身份变了，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教师。”在东台市安丰镇小学，张雅找到了“心灵家园”。 2014年毕业后，张雅在南京一家音乐培训机构工作一年，月薪6000元。去年，她回到家乡东台，通过盐城市新教师招聘，成为安丰小学一名音乐教师。
“虽然工资少一半，但幸福感提升。离家近，生活成本低，工作稳定，和同事相处也比在社会上单纯，最重要的是，孩子们太需要音乐了。”采访中，张雅流露出与邱凯同样的焦虑。安丰小学4位音乐教师，每人带一个年级，剩下的班级大家平摊。“哪有不爱唱歌的孩子？我的课，学生们几乎是冲进音乐室，快乐得像群小鸟。”
和张雅一样，作为东台市时堰镇小学唯一的专职体育教师，入职不到一年的赵慧琴很受师生欢迎。“太缺了！全校20个班级，我带5个，还有的体育课都是男教师来客串，专业性打了折。”
“如果一个学校连音体美课程都开不起来，素质教育也就变成奢谈。”高水清渴求更多的音体美专职教师走进张集实验学校，“学校16个班，音体美专职教师共4人，少得可怜，按需求至少再配10个。”
“目前，盐城市乡村教师约3.3万人，与实际需求相比，存在较大缺口，尤其是音体美与信息技术课程至少还差1500名教师。”盐城市教育局人事处负责人说，去年，盐城市启动新教师招聘工作改革，采取市县联动公开招聘787名教师，其中小学音体美教师招聘127人。如今，这批新教师走进乡村学校快一年，音体美课堂也变得专业生动，有模有样，但总体来看，师资还是不足。“国务院去年出台《乡村教师支持计划》后，江苏启动了乡村老师定向培养工作，盐城今年计划定向培养本土教师370人，对音体美教师尤为重视。”
“单位人”变“系统人”，
评职称有望“开绿灯”
“先讲螳螂捕蝉，黄雀在后，再让学生寻找生活中的同理之事，最后说说少年让吴王放弃攻打楚国的故事。故事中套故事，含寓意，学生喜欢听。”阜宁东沟中心小学葛明利的这堂《螳螂捕蝉》公开课，讲得非常成功。“在县城学校顶岗实习两年，我不再靠蛮力和冲劲上课，而是学着琢磨教学方法。”
2013年，葛明利前往阜宁师范附小顶岗实习，她发现与乡村学校的传统教学相比，附小的课堂更活泼，学生也积极。一年没过足瘾，第二年她又申请留下。去年葛明利回到东沟小学，成为教学骨干，不仅带毕业班班主任，还经常参加县城学校举行的技能竞赛。按省里部署，从今年起，盐城将全面推进义务教育学校教师“县管校聘”，葛明利们也将由“单位人”变成“系统人”，流动将成为新常态。
成就感同样让外地教师找到人生坐标。2004年，张志刚和8位河南老乡来到射阳乡村学校。“如今大家在这里成家立业，购房买车，没一人跳槽离岗。”拴住张志刚的，是盘湾中学的“人情味”。“解决住房，还有更多外出学习的机会，刚来两年我就挑起任教高三的大梁。”不过，两年前张志刚才评上中级职称，上职称难是被采访教师们普遍纠结的问题。邱凯2009年已达到中级评定资格，但“非常难，最激烈时全校30多个教师竞争一个名额。”而在《乡村教师支持计划》中，已明确职称评定将向乡村教师倾斜，淡化论文、获奖要求，给乡村教师“开绿灯”。
“下不去、留不住、教不好。”当一些乡村教师萌生退意时，响水新荡中心小学教师沈小全却不惜放弃高薪工作，追逐儿时梦想，坚守三尺讲台。这位连云港小伙坚信，扎根乡村人生同样会出彩。3月底，沈小全被盐城市表彰为首届“最美新盐城人”。“乡村教师收入较低，容易颓唐，要让他们走出精神困境，身心愉悦地教学，除了政策制度上给予动力外，还需要更多的社会尊重。” （卞小燕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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